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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出城留别

朝从紫禁归,暮出青门去。

勿言城东陌,便是江南路。

扬鞭簇车马,挥手辞亲故。

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青门位于长安城东面,因门颜色为青而得名,官员外放要从此门出发。写此诗时,白居易被外放为杭州刺史。

早晨从皇宫返回,傍晚就要出青门去杭州任职了。虽然所去之地是风景旖旎的江南,但因为远离长安我仍不免心生惆怅。尽管这样,我还是扬鞭催促着车马,挥手和亲友们告别。我相信人生下来本来是没有归属的,心怀坦然,那么,所到之地便成为我的归宿。

2、吾土

身心安处为吾土,岂限长安与洛阳?

水竹花前谋活计,琴诗酒里到家乡。

荣先生老何妨乐?楚接舆歌未必狂。

不用将金买庄宅,城东无主是春光。

荣先生老何妨乐,荣启期,春秋时隐士,曾对孔子说自己有三乐:天生万物,而人最尊贵,生而为人,此一乐也;当时男尊女卑,以男为贵,自己又生而为男,此二乐也;世上有很多夭折的婴儿,而自己活到了九十岁,此三乐也。既然如此,人生还有什么值得忧愁的呢?所以,荣启期被后世看作知足常乐的象征。

楚接舆歌未必狂,接舆:春秋时楚国隐士。因不满时政,剪发佯狂不仕,故称楚狂。孔子适楚,接舆曾“凤歌笑孔丘”。

身心安宁之地就是我的乐土,难道仅限于长安与洛阳?想在水、竹、花这些美好事物面前度过自己的一生;只要有琴、诗、酒,我就会感觉回到了家乡。我虽然老了,但何妨像荣先生一样笑口常开呢?此后,我的诗止谈风月,我歌吟它们,不会效仿接舆一样发狂。何必要用大把的金钱买下不能动的庄宅?城东的春光大好,此时,我正好与它结伴,尽情地享受生活。

3、重题

日高睡足犹慵起,小阁重衾不怕寒。

遗爱寺钟欹枕听,香炉峰雪拨帘看。

匡庐便是逃名地,司马仍为送老官。

心泰身宁是归处,故乡何独在长安?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我也睡意全消,可我却赖在小阁楼上,躲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想起床。靠着枕头,遗爱寺的钟声从远方传向耳畔;伸手撩开窗帘,香炉峰的雪景就会尽收眼底。庐山风景优美,远离尘嚣,是我逃名的好地方;只是无奈小小的司马竟成了我的送老之官。只要身心足够宁静舒泰,哪里不是我的故乡呢?岂独是遥不可及的长安?

4、四十五

行年四十五,两鬓半苍苍。

清瘦诗成癖,粗豪酒放狂。

老来尤委命,安处即为乡。

或拟庐山下,来春结草堂。

委命是听任命运支配。

我今年四十五了,两鬓已经半白。因为吟诗成癖,花的心思太多,人也清瘦得不行。我的性情看起来粗疏豪放,其实全拜喝酒所赐。老了,只好把自己的命运交托给上苍。只要让我身心安逸的地方,那就是我的家乡。或许来春的时候,我会在庐山的脚下搭建一个草堂,在那里隐居终老。

5、种桃杏

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

路远谁能念乡曲?年深兼欲忘京华。

忠州且作三年计,种杏栽桃拟待花。

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便是我的家。

这里这么遥远,谁还会想念起自己那偏僻的乡野呢?一年又一年,我都好像快要忘记那繁荣的京华。

在忠州不如我就安闲地种花吧!以三年为期,看着我种下的这些杏树、桃树一次次慢慢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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