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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高之人,总有一股睥睨的傲气,柳永也是这般。他为人轻佻放浪,经常混迹青楼,科举落榜后,也不以为意,每每填词自夸。又一次科举失意后,他填了首《鹤冲天》,言自己是白衣卿相,并且还说不稀罕功名。

柳永当时虽然没有功名,但词名非常大,没过多久,这首词便传开。北宋重文抑武,一直宣扬读书的好处,鼓励读书参加科举,柳永字里行间这般放浪形骸,贬低功名来炒作自己,自然是引起了朝廷的不快。

后来有一次,柳永终于金榜题名,本以为可以实现自己的夙愿,没想到宋仁宗听说过那首《鹤冲天》,于是仁宗在名册上把柳永的名字给划去了,还批注道:“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让你去喝酒唱歌吧,参加什么科举,要什么功名利禄。因为宋仁宗的态度,柳永很长时间没能进入官场。

前半生,柳永一介白身,穷困潦倒,四处干谒。据《古今词话》记载,一次柳永去杭州见曾经的老友孙何,彼时孙何已经是杭州知州这般的大官,不再是布衣了,柳永因为身份低微,无人引见,连门都进不去,这令他十分愤懑。

于是他自创了一个词牌,名曰《望海潮》,并写下一首词。柳永拿着这首词找到了一位叫楚楚的名妓,说自己想见故友,但是没有门路,让他去见孙何时演唱一番,如果孙何问起来,就说是柳七写的。

中秋节的时候,楚楚被请到孙府表演助兴,在宴席上,一首《望海潮》唱出,孙何大惊,询问作者何人,楚楚说出柳永后,孙何连忙相迎,将柳永请到府上。吴熊和曾考证,说此词是柳永赠资正殿学士孙沔之作。但无论是为谁而作,都无法动摇这首词千古名篇的地位。并且这首词也被选录进了语文课本,且看: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上阙

首句像滕王阁序一般,从宏观角度切入,仿佛是从整个北宋地图来俯瞰杭州。描绘了杭州绝佳的地理位置,是东南地区,以及三吴地区(吴兴、吴郡、会稽)的重要都市,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都名列前茅,自古以来,就繁华无比,所谓钱塘,也就是杭州。

接着,则像是从北宋地图聚焦到杭州地图,将杭州地图放大来游览。柔软多姿的柳树,在水乡的朦胧中迷离拂过,如烟一般;青石铺就的街道,随着络绎不绝的人流延伸,越过清波碧浪,变成一弯小桥,桥梁则绘着精美的图画;水面上的画舫,在清风细雨中摇晃,街道住宅轩窗翠绿的帘幕在雨中湿润,放眼放去参差十万人家。

再将目光延伸到钱塘江边上,堤上的树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如云彩一般,江潮铺天盖地似卷着霜雪从天边而来,气势磅礴,一望无涯,这等风景,何处可以比拟。风景已然如此秀美,人们的生活更加富足,市场上罗列着华贵美丽的珠宝,家家户户都是绫罗绸缎,仿佛在竞争谁更豪奢。

下阙

杭州名胜西湖更是秀丽非凡,灵隐山、南屏山重重叠叠将湖水环绕起来,相得益彰。三秋之季节,有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夏天则有十里连绵的荷花,接天莲叶,引无数文人骚客提笔挥墨。

白天的湖面飘荡着渔船,甲板上传来钓叟优美的笛声,散入了湖风和白云之中,于是乐曲声随着浮云流风缭绕在整座城上。夜晚采菱的船在月光的照耀下穿梭来往,采菱的小孩子哼唱着好听的民间小调,在夜风中回荡。

这一句采用了互文的手法,所以并非是表面的白天游船、晚上菱歌,而是白天夜晚都有渔船和采菱的船。“嘻嘻”则描绘了钓叟、莲娃欢乐的神态,本来渔民的生活比较清苦,然而杭州的渔民却是一种满足幸福的生活。

达官贵人也喜欢来西湖边上游玩,在成群结队的拥簇之下,他们骑着高头大马,从远处而来,牙旗高举,气势不凡。他们选了一处赏景之地,流觞曲水,在箫鼓声中纵酒一醉,在山水之间吟啸,欣赏着美丽的烟霞。

一幅多么美好的画面,柳永最后感叹:待到以后回到京城,一定要向朝廷禀告杭州这富足安泰、风景秀丽的繁华之况。

虽然说,这是柳永写的一首干谒词,是拍杭州知州的马屁,想要得到引荐。整首词尽管用了很多艺术手法,然而杭州的富庶和秀丽,却被柳永体现的淋漓尽致,柳永前后也有不少描写杭州的诗词,可没有哪一篇诗作词篇,能像这首《望海潮》一样全面而丰繁,正如陈振孙所说:

承平气象,形容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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