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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厨子,我的下人》
1、日记颉刚来,把他买的《汪梅村集》和《唐氏遗书》送给我看。云五来谈,甚久。狄楚青邀吃午饭。饭后到自新医院看惕予夫人。访铁如,他后日由海道北上。路遇寅初,略谈。访独秀夫人,不遇。——摘自《胡适的日记》1921、8、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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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
那个穿棉裤的男人举着灯笼去倒骨头这人近视得实在厉害一脚踢上了木桶一脚撞倒了小偷他们互相寒暄了几句小偷就继续往前走在没人的地方突然加快了速度他气喘吁吁地躲在暗处清点一袋偷来的鹅肉那盏灯笼保持着偏执的形状就挂在他头顶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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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头狮子对视》
与一头狮子对视一头伟大的雄狮,神色孤立,批发独自徘徊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内当我们的目光远远相遇他突然一动不动,坚持不眨眼,不喘息仿佛隐忍着一股愤怒直到我的脊背开始发凉直到我内心的自卑被重新唤醒他才发出一阵短暂的怒吼声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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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马古道》
马帮的女人滑下山谷 到黑亮的河里取水她要找个柔软的地方 清洗流血的下身男人们在马蹄旁睡觉 世界静得出神远处是剧烈起伏的群山 对岸的寨子温暖地躲着 像草丛中的一枚彩蛋离家越来越近了,这条道路还要穿过几片林地还要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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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和雪》
整个冬季我的身子都倾斜着在面向阳光的一侧长出了枞树的斑痕有几个早晨 太阳似乎离得很近几只乌鸦在积雪中打开翅膀远处 供热站的烟囱 像亢奋的阴茎庄严,色情在它满是粘液的头顶 搭满黑暗的鸦巢像是悬崖之上的 城堡和绽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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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榛果》
在越省公路的背后 榛子丛中我双手环抱 她薄薄的胸脯一阵颤抖后 篮子扔到地上,野榛果像她的小乳房纷纷滚落她毛发稀少,水分充足像刚刚钻出草坪的蘑菇我将软软的阴茎放在她的腿间她诡秘地笑,四周花香寂静在采榛子的年龄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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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风中歌唱》
你在清晨喝咖啡我往血液里掺墨水你走到窗下观云为我讲解 政治经济学风在一小时之前开始一个风格独特的人 沿街而行你将他比喻为一场风暴我知道 他可能是这个城市最善良的市民是苦难取消了苦难是风在风中歌唱是血液和咖啡区别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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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的熊》
一头熊自动选择了一个地点所有的决定来自它的一闪念而所有的季节却并不听从它的安排,不同的季节对它有不同的看法一头宿命的熊,在它动乱的国家里走向孤独它的喋喋不休只是针对自己的肝脏它不与肝脏以外的东西为伍在有一只母熊照顾它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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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之远》
清瘦的身影在春香院的二楼越陷越深窗外细雨飘洒,黑暗裹紧了天空小巷积水闪亮妓女们喧闹着出来洗脚四周陈旧,花香太深有一枚果子悄然落下掌灯时分 小二送来酒饭一个人 读杜诗柳词喝酒,微醉,到天明那布衣草履的使者正自千里之外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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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穿白裙子的王小淇》
电厂的灰墙上写满了暗语它们分别属于一些秘密的夜晚灰墙的投影使黄昏变得纯洁安全黄昏属于 王小淇夏天穿白裙子的王小淇她已有过几次伤心的哭泣有时王小淇不说话王小淇眼泪潸潸,她不读小说她讨厌用文学去蛊惑一个少女的青春她说她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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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揶睡在我儿子的小床上》
北方的老邵 从南方来 像平原小镇的匪徒闯进我安静的家讲他一路所遇 那些革命年代的老哥们 如今多了些寂寞和隐忍他身躯瘦小 像只深秋的螳螂躺在我儿子的小床上老江湖了 却没有聪明的舌头 和黑暗的心夜里 我听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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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让我们承受不了》
请不要去打搅一个从清晨就开始瞌睡的人他的大脑发着高烧,头发像刀锋上滚动的火苗他将牙痛压抑在体内已经多年凭借着卑微的力量他学会了和耻辱呆在一起在树篱与菜园之间他体会到杀猫的快感在温存与做爱之时他发出骨头与黑铁相撞的呻吟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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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花》
唐菖蒲 野百合 月桂 水仙紫罗兰 风信子 丁香堇 虞美人我说出这些好听的名字同时闻到花粉的馨香王菖蒲 李百合 马月桂 赵水仙刘罗兰 周信子 钱丁香 孙美人我想起这些难听的名字同时忘记她们月经的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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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认自己是个不快活的人》
越是靠近窗子 越是听不清雨声从星期天上午开始,他一直在缀补一件上衣的扣子过程显得忍无可忍的漫长——那么多脸孔挤进一个人的世界 像雨点让城市沉寂下来 让喧嚣渗入地下在黄昏中忙碌的人嘴角下垂 手指纤细苍白寂静逼迫他交出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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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一场小雨去郊外》
早晨我还躺在床上 想象去年的一场雪和雪后那长长的河堤中午 一阵激动的小雨飘来敲打着窗户和房檐我穿衣叠被 随这场小雨去郊外穿过铁路桥和环城路的栅栏穿过煤站和加油站红头巾的少女在细雨中闪光泥泞模糊了城市的界线树篱被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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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见犀牛》
在一片雷声中 我没有梦见黄金,而是犀牛一头非洲犀,挺着硕大的阳具在一块石头上狂舞多肉的下颚颤动不已绿色的汁液涂抹天空石头却并没有因此而开裂我也没有因此 获得飞翔发出尖叫的 是我的女人她挥舞着冰冷的手臂 在梦中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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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椅子》
病房的那把白椅子入冬以来就属于他前天他出去后 就一直没有回来直到现在病友们的目光 一落到椅子上就匆匆收住 各自的话题那些天,红色的液体一直都在暗中给他做着提示春天已经很近了他坐一会儿 就出去晒晒太阳曾有人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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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伊拉斯谟》
谁能激怒这个人呢,当他不再担心生与死,得与失?那个叫路德的青年刚刚离去,卖盐的人送还被摔破的盐罐他拉上冬天厚厚的窗帘坐在窗下读经我被他缓慢的身影打动了依我看来,他没有把自己变成一尊自相矛盾的神而是表达着一种宽广与和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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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偏头疼折磨着我》
偏头疼折磨着我,已经好几天了包括阳光里的飞尘和网上的无聊消息我决定将自己锁在家里时街上行人稀少床头堆满书籍在白天,我就做一个吃素食的肝病患者到了夜里,我可能是一头食人鲸也可能是被信心击溃的乌鸦已经好几天了,直到打开这个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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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看一部诗集心里越来越烦》
他目光孤立 四肢微胖如此脆弱的一个人,却在不停地往生活里加盐三月里,有人看见他踩着雪去了郊外还有人看见他向一个瞎子打听方向他不断地出游,暂时还不想工作在伊犁州的西部,学习当地人的语言有人在景洪南部遇雨,他却说淋湿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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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入党积极分子讨论会上的发言》
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可以给人带来愉快的人如果我沉默那意思是我反对如果我反对事情往往不可思议而如果我吐了吐舌头,还说了一大堆废话那正是我人性中残留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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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
“是啊,敌人已经攻进了城门我们却一无所知”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国王在想像中完成了与女同学的爱情现在,他必须面对几个造反的工头和一两个密谋的大臣。女儿们,将城门打开,让百姓们生起庸俗的炉火。把护城河里的红鲤鱼交给厨子午饭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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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街的黄房子》
人总是比周围的事物最先老去。那清晨将窗子打开的老人像打开一面厚实的墙壁他弯腰步行的姿势,泄露了多少人生的秘密:少年慌乱的性事即兴的爱情,时代的恶作剧和打斗的血,在街道的一角蒙尘的房间,被他独自 默默享用一个个秋天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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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初愈,寄符马活》
外面下着雨 世界在杯中慢慢融化而我出来了 从那个白色的地方 一种蓝色的药片安抚了那些“+”号和哗变的数字从前我见山不是山 拒绝一切风景和酒现在 喝的是茶 尿出的是水肝脏的功能已恢复如初在里面的日子 江湖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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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墙根行走的男人》
大清早就钻进发廊这个男人准是疯了露天市场就在他背后敞开左边是卖早点的排档他出来时树阴正浓他躲在里面整理衣装、笑脸和秃顶上的片瓦然后沿墙根匆匆走过拖在地上的身影像只被禁欲的猫没有人看清他的来历包括那些老邻居和远处那群绝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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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们都飞走了》
枯树枝里的红屋顶积雪闪耀 一些白色的精灵飞翔在城市的上空麻雀们跳上跳下在花园里觅食——这欣欣向荣的一幕 让我想起乌鸦的一家 很久未见了似乎入冬以来 就没有听到它们的大吵大闹我决定起身 去看看它们供热站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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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越过他们的头顶》
我只是抬起了头 目光便越过了他们的头顶那是一群在低头开会的人一群在报纸和文件中寻找生活的人我的目光越过了他们的头顶烟雾缭绕 灯光昏暗像聚满革命者的下等咖啡馆我惊讶于那一片低下去的头颅和头颅上面那开阔的空间我的目光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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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遍的土和大片的沙》
普遍的土和大片的沙干净的笑和简单的心仅有的一只鸟,和少量的几个人王位可能缘自一杯酒早上骑驴西去,晚上买回一名女奴年轻的女奴苏玛洛具有美丽的笑脸和漂亮的阴部笨拙的主人阿拉丁在国王的床上学习房中术单纯的爱和干燥的家穷人的性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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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街》
天黑下来之前我看到成片的落叶和灰鼠的天堂以及不大的微光 落在啤酒桌上天黑之后雨下得更加独立,啤酒淹没晃动的人形和,随车灯离去的姑娘在这个时辰幸福不请自来在这个时辰称兄道弟说明一切我来这里不是寻找一种叫悲伤的力量而是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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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信》
他朝我的影子狠狠地踩下去让我的心头一紧我抬眼看见那张脸一半是微笑,一半是阴影开阔的鼻孔有一股腐烂的味道他指了指前方我重新把头低下当时阳光正毒我的身影很短